罗兰无形中释放的压迫感让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喘不过气来，他们深切地认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颓败不堪的女人，到底是凭借什么成为M班的班主任的。
这种宛如面对一头巨龙般的感觉，没有人愿意经历第二次。
周天天倒是没有感觉太多不适，因为她真正直面过逆狼，对这种血统上产生的威压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。
罗兰目光在周天天和与她对峙的众人之间游移了几秒钟，然后开口说：“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让人满意的解释。”
那个娇小的女孩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，颤抖地指着周天天说：“报告老师，那个女孩是黑色图腾能力者，您应该知道，这是非常另类的能力，黑魔女带个人类的灾难您也是知道的吧？让这样的人继续待在学校太危险了。”
罗兰怜悯地看了一眼那名开口说话的女孩。
她没有在意周天天，径直走到那个女孩面前，看着她的眼睛，冷冷地说：“我不喜欢你的眼睛，它是红色的，和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一样。”
“这是我们家族与生俱来的，”女孩骄傲地说，“我们家族里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眼睛，而且无一例外都开启了红色图腾。”
“但是你不是吧？我看过你的资料，你的评级只有蓝色。”
“因为我是M级，这不一样……”女孩小声说。
“好，就算这是让你骄傲的东西，我也不喜欢它，它红得像血一样，让我害怕。”罗兰站起身来，依旧冷漠地说。
眼泪在小女孩眼眶里打转，确实她的红色眼睛在家族中是值得自豪的东西，但是能力者家族的身份对外是保密的，她的眼睛也只有在家族里那些长辈的嘴里会被夸赞。
在遇到不知道超能力的那些人的时候，他们会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，走进她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向旁边挪开脚步。她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在正常人的学校一起度过的，她一直是孤单一个人，没有人愿意接近她。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，有一段时间，还是有一个人会夸赞她的眼睛很好看，像兔子一样。
但是有一天，那个女孩最后一次来见她，站在她面前态度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，但是嘴里却说：“我交男朋友了。”
“恭喜。”
“我男朋友不喜欢你的眼睛，他担心我和你在一起会有什么危险。”那个女孩甜蜜地说。
“你的男朋友真温柔。”
“是啊，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生了。所以，我们之间就这样了吧，我要听取男朋友的意见，所以那个，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。”
“你们做得对。”
那是她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，从那以后她就不相信世界上有温情存在了，有的……只是因为是同一物种而聚集在一起的安全感。
她来到深蓝大学，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红眼睛，因为所有人都有一两个奇怪的地方，对奇怪的东西接受得也比较快。
她极力融入人群，哪怕扭曲自己的本意，也不想成为被人群抛下的那个落单的。所以当所有人想要交好周天天的时候，她也上了，当所有人都排斥周天天的时候，她也躲得远远的。
哪怕她看到周天天的时候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。
——
“我也不喜欢你的尖耳朵，也不喜欢你的突牙齿，也不喜欢你的卷头发，不喜欢你的身高，不喜欢你和我不一样的脸，不喜欢你的左肩膀比右肩膀要高上一点点……你们每个人身上和我不一样的地方，我统统都讨厌。”罗兰挨个指出那群人身上的特别之处，毫不留情地否定了它们。
所有人沉默地看着罗兰。
“我也不喜欢我自己。”罗兰举起右手，“因为我的图腾是银色的，和你们都不一样。”
所有人惊讶地看着罗兰手背上的银色图腾。
周天天也同样惊讶，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有异色图腾吗？
罗兰回到讲台上，这一刻周天天觉得她才像一个老师。
“你们没有学过魔法理论课我不怪你们，但是你们否认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不可改变的东西，这一点就让人非常生气。黑色图腾是天生的，完全是随机的东西，和拥有它的人的性格没有任何关系。我不否认黑色图腾有着影响拥有者心智的缺陷，但是我现在看到的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我的学生，而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黑魔女。
“在我这里，所有的学生都是平等的，来到这个教室，你们的身份就只有一个，那就是我的学生，把你们变得更好是我的责任。人都是充满缺陷的物种，而我理解的教师，就是去改变人类在发展过程中产生的那些缺陷。就像现在，你们对着一个明明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的人兵刃相向，要是你们肯客观地看待这件事，你们就会发现此刻的你们是多么丑陋。我也不会因此对你们怀有不好的评价，我就是要改变这样的你们而存在的。
“所谓教师的天职，就是把学生变得更好，把坑坑洼洼的烂石变成一尊上好的雕塑。我罗兰有把黑魔女变成天使的信心。”
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在思考着，包括周天天，她看着讲台上熠熠生辉的罗兰，心中一股暖流划过，鼻尖有些发酸。
从一出生起，她就带着配角光环，在家里被天才老妹稳压一头，在学校里平平无奇，甚至来到深蓝大学人生终于有了一点微光的时候，黑色图腾又在她的头顶笼罩上一层阴影。
就连她自己都放弃了，想着这样的人生就好了，能帮到几个重要的人就好了，所以一开始就做好了被人排挤的准备。
罗兰没有放弃她，她的话更像是对着周天天说的，她大概在那不到一秒钟的扫视中，就读懂了周天天脸上听天由命的表情。
周天天看着罗兰，心中对她有了一个新的看法。
这个学校里，拥有实力的人不少，但是能拥有一颗像罗兰一样清醒的心的人很少见，在战场上厮杀已久的人，很少能够坚守心中的道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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